文 | 新浪科技 花子健 张俊
编辑 | 韩大鹏
划重点：
1、柬埔寨“血奴”事件，将58同城推上风口浪尖。不少58同城员工向新浪科技直言，虚假信息是公司的“祖传问题”。
2、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上，以“58同城”和“刑事案由”进行检索，可出现5638篇文书。不少犯罪分子在58同城上招募同伙、物色犯罪对象等。
3、有传言称，有58同城系公司曾听到姚劲波以“因虚假信息受处罚损失小于业务调整受到的损失”为由，对虚假信息持放任不管的态度。
“58同城，一个神奇的网站！”这句广告词，从杨幂的口中走红，传遍了大街小巷。
但对于那些受害者来说，“神奇”的58同城，带来的却是噩梦。
根据中国驻柬埔寨大使馆官网信息，一名李姓男子受网上虚假招工广告吸引，被犯罪团伙胁迫偷渡至柬埔寨，后在西哈努克港早网赌电诈团伙非法拘禁，并被多次大量抽血，导致生命垂危。该男子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到，他的噩梦始于58同城上一则招聘广告。该广告声称广西某夜总会招聘保安，薪酬每月6000元。
换言之，如果没有这则广告，男子或许不会遭遇不测。
几天前，58同城对此事回应道：已沟通到相关部门，案件在持续调查，尚未确定受害者是在58同城看到的招聘信息，也未查到对应企业发布的招聘信息。
58同城是否真的涉及此案，尚待两国警方的额调查结果判定。但长期以来，关于58同城出现诈骗的控诉，从未停止。
虚假信息，58同城的祖传问题
“58同城上的虚假信息，是祖传问题。”一位58同城的员工如此评价。
在加入58之前，她也曾经在58同城租房上吃过亏。在58同城租到房子后没多久，就遭到黑中介的威胁，不得已搬离了租约尚未到期的房子，剩余的租金和押金也拿不回。
在58的职业经历，更让她意识到，虚假信息在58上是几乎无解的难题，不管是招聘、租房还是二手交易，虚假信息大量存在。
“2018年7月的时候，我的好朋友在58上转卖一张京东卡，结果被伪造的转账记录截图骗了”，一位用户告知新浪科技，没过多久，他本人在58旗下的转转上又遇到新骗局，被买家拍下闲置物品后陷入连环圈套，最终被诈骗分子伪造的客服以“卖东西收款需要认证”为由被骗走2200元。
同样的案例，在消费者服务平台黑猫上也不少见。
2020年10月，一位用户在58同城上看到一家广州公司招聘文员一职，于是按照对方提供的时间地点到达面试地点，却被要求花费430元办理证件才能开始面试。该用户花钱办证后，即被要求回家等待工作安排。等了半个月也没有任何消息，于是再次前往要求退款，至今退款仍未到账。
还有用户投诉称，在58同城遭遇黑中介，打着“介绍去酒吧工作”的名号，带着自己和其他三人到所谓的工作地点后，不仅要求每人缴纳300元的服装费和60元的资料费，还套取个人身份证用来办理手机卡。
…………
截止2月21日，在黑猫上关于58同城的投诉达到了9656件，几乎每天都有新增的关于58同城的投诉，多集中在招聘受骗、使用家政服务被骗、款项被恶意侵吞等方面。
一位58同城前员工告诉新浪科技，在北京酒仙桥的58总部大楼前台旁，有一间屋子专门用于接待和调解上门的维权者，上门维权的不少都是在58同城上遇到诈骗，损失比较大的用户。“几乎每天都有，络绎不绝，之前公司还被维权的人围过。”他说。
新浪科技翻阅中国裁判文书网发现，在58同城上滋生的犯罪行为并不少。
比如案号（2021）豫刑终129号的判决书显示，新华担保公司曾在58同城、赶集网（已被58同城合并）发布广告进行广泛宣传，夸大其公司实力，以高息吸收社会公众资金，最终该公司法人被判集资诈骗贷款诈骗罪。
案号（2021）渝刑终30号和案号（2020）云刑终1008号的判决书显示，犯罪嫌疑人曾在58同城招聘马仔和司机运输毒品。案号（2020）云刑终1001号的判决书显示，犯罪嫌疑人通过58同城上的房屋租赁信息物色诈骗对象。案号（2018）湘刑终356号的判决书显示，犯罪嫌疑人通过58招募同伙组成诈骗集团。
粗略统计发现，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上，以“58同城”和“刑事案由”进行检索，可出现5638篇文书。为何犯罪分子热衷58招聘？
新浪科技实际体验发现，在58上进行招聘的门槛相当低，降低犯罪成本带来的则是成为犯罪滋生的土壤。
在58同城网站，新浪科技随意编造一个职位信息、地址信息和企业名称后，即可选择发布全职招聘信息。不过，在确认发布之前，58同城强制要求加入求职者保障计划。这个所谓的保障计划，其实就是缴纳保证金，如果采用现金账户，也只是需要缴纳10000元。
这笔保证金可退，即使是不可退，对于不少犯罪分子来说，由于利益巨大，这一成本不足以成为阻碍——柬埔寨“血奴案”的受害者，就曾被招聘他的人贩子标价18500美元（约合11.7万元人民币）卖给了西哈努克港的一家网投公司。
在求职者保障计划的介绍页面，新浪科技发现，58同城对加入该计划的会员、非会员要求两大承诺——招聘信息真实有效、招聘行为符合平台和国家规定。但实际上却是58同城少有保障兑现这一承诺，更难以核实招聘信息的真实有效性。
在职位发布成功之后，如果最后未经企业认证，发布的职位信息很大可能会被下架。不过，完成企业认证并非难事，不仅58上提供营业执照的代办服务，由于缺乏审核，信息发布人也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获得的营业执照等材料完成企业认证。
在58同城的页面，有提示“将从7月起要求所有招聘方都经过（企业）认证”。但根据媒体报道，58同城此条表述非常模糊，并非明确是哪一年的七月，甚至连58同城的官方客服都在咨询中提供不同的说法。
“58自己做的是的蓝领招聘，更多是下沉市场。58旗下的中华英才网做的是白领招聘，质量相对更高。”一位58同城前员工告诉新浪科技，比较之下，中华英才网能带来更多的收入，所以投入的资源更多，审核也更严格。58招聘带来的收入比较少，审核也会比较松。“如果58招聘审核更严格，那么对小微企业来说，使用意愿就下降了。”他说。
这一说法无疑揭穿了58招聘背后存在的漏洞，由于面向下沉市场，用户付费意愿低，小微企业使用门槛低，高额付费意愿弱，导致58招聘陷入这样一个循环中——收入不高，审核不严，虚假信息泛滥，事故频发。
“这次是不是真的在58招聘上发生的，在调查结束之前还不好说。但如果坐实了和58有关，无疑会面临一番整治。”该前员工说。
不过，新浪科技在58同城招聘页还发现，相比中华英才网提供的诸如财务、审计、设计、开发工程师等智力型职位，58招聘提供的都是诸如配菜、打荷、快递员、导购员、服务员等体力型职位。
而58同城的商业模式，也决定了其难以整治这些虚假信息，保障用户信息——58同城严重依赖于提供信息服务获得收入，主要的收入来源则是信息发布者缴纳的费用。
58同城私有化之前的最后一份财报显示，2020年第一季度，58同城营收25.603亿元，平均付费商户数约270万，会员服务贡献了8.156亿元的营收。
58同城依赖于本地服务业，由于受到疫情的影响，58同城在2020年第一季度的营收和平均付费商户数双双环比负增长——其2019年第四财报显示，58同城旗下合计付费商户数约330万，会员服务贡献了11.1亿元。
如今，正随着疫情得到控制而处于恢复通道中的58同城，更无动力打击虚假信息，自断财路。“更何况，如果加强审核，意味着需要在所有业务所在地招聘不少审核人员，完成线上审核和线下审核，这是一笔巨大的支出。”前述前员工表示。
一名58同城系公司的人曾说，在此前一次负面舆论事件中，曾有人力劝58同城CEO姚劲波趁机改变商业模式，以减少虚假信息带来的负面舆论。但此提议被姚劲波断然拒绝，他的理由是商业模式调整带来的收入减少，成本增加，损失实际上是超过了因为虚假信息被处罚而造成的损失，因此没有必要进行商业模式的调整。
但该说法未经过官方证实。而在2021年4月，在反垄断大潮中，姚劲波却呼吁相关部门对竞争对手贝壳的垄断行为进行处罚，其行为相当吸睛。
然而，多次因为虚假信息诱导，造成用户财产甚至生命安全受损的58同城，才是更值得被关注，亦更应被姚劲波所警惕。
4906
